方言又呆呆地被餵了兩塊後終於回神, 本來還尷尬的他在瞥見對面張春燕白纖纖兩人比他更尷尬不自在後, 他的反而不覺得了。

不過在張繼再一次要餵時他搖頭拒絕了, 張繼也不勉強，反正也準備到了，吃幾塊墊肚子就好, 畢竟已經是冷的還是不宜多吃。

重新包好放一邊，張繼依然沒有去理會那邊看著他們神色怪異的兩人，只是拉起毯子，一直拉到方言嘴巴處, 再細細掖好縫隙, 盡可能的不讓風吹著, 隨後手圈到前面肚子那裏, 成保護狀。

方言這會已經坦然許多, 他幹脆也微微挪了下姿勢, 幹脆側臉埋進張繼的胸膛裏, 同時拉開毯子也盡量包住對方。

張春燕看看相依偎著的兩人，心裏不禁有些艷羨, 晚風隨著馬車是行駛灌進來，不由得打了個寒顫，身邊的白纖纖顯然也是同樣被吹冷了，於是本能靠過來，兩人擠擠也能互相取暖。

可是再去看方言兩人，就覺得自己怎麽就那麽淒涼的。

白纖纖看了看忍不住打破尷尬的沈默，再次開口：“那個, 縣令大人還有另外的被子嗎？我和燕姐姐之前就在半路等了好些時辰，又冷又餓的……”

說到最後臉上和語氣都顯得機楚楚可憐。

張春燕本來也有些為她之前的有意搭訕而不喜，可這會也不禁略含期待地看過來。

誰知張繼一動不動，閉目養神仿佛已經睡著了，方言耳靠著對方胸口，對張繼的心思心知肚明，抑制住欲上揚的嘴角，方言代回答，歉然地說：“不好意思，我們也只帶了這一張，沒別了。”

搭話再次被截，且見張繼一次都沒理會自己，白纖纖不禁隱晦地白了方言一眼，認為都是因為有方言在，張繼才會如此。

嘟嘟嘴還要再說，張春燕卻拉住了她，“好了，都是我的錯，沒註意到車輪有問題，害得你也跟著我受罪，很快就到家了，再忍忍，要不你到裏面來，我給你擋擋……”

“那怎麽行！你現在可是有了寶寶，身子可是馬虎不得！”

白纖纖連忙拒絕，爾後意有所指地看了方言一眼，“郎中不是還囑咐你要多照顧好自己呢！”

這話一落，張繼方言不由得都略驚訝地看了過來。方言視線在張春燕身上溜了一下，隨後笑著說：“真的嗎？那真是恭喜了。”

張春燕被兩人的反應不禁又羞又喜，羞澀又難掩喜悅地垂下臉，輕輕地應了一聲：“嗯。”

白纖纖見終於引起了張繼的反應而欣喜，於是更加嬌嗔道：“燕姐姐，這有什麽好遮掩的，本來就是喜慶的事，有什麽不好說的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沒什麽可不可是的，何況你和縣令大人又是親戚，告訴他們也是應當的呀，你說是不是呀？”

最後那句是看著張繼說的，可惜後者雖然是開口了，卻依然沒看她也不是回答她。

“大牛，還有多久到？”

“馬上了，已經看到村子了。”

聞言，白纖纖雖然暗恨不能，卻還是好奇地探頭去看，果然在朦朧的夜色裏，斜對面不遠處看見點點星火，想必村子就在那裏了。

聽到潺潺流水聲，方言也不由精神一震，可總算到了。忙坐直身子，這一路張繼為了減輕他的負擔，都要他靠在自己身上，這會肯定早就是麻了。

他同樣心疼他。

馬車過橋時，陳大牛自覺放慢速度，回頭問兩人，“是回作坊那還是回坡上？”

方言看了張春燕一眼，回答：“先送大嫂回家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陳大牛一扯韁繩，馬車向左拐往小坡上而去，卻忽然停下。

“怎麽了？”

陳大牛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，連忙跳下去，繞著馬車看了一圈，最後在左後輪那摸索了一會，回來說道：“後輪松了。”

張繼一聽眉頭一皺，但沒多猶豫就做了決定，“在這兒下車，我們走路回去。”

方言也擔心出萬一，自然答應。在張繼幫扶下站起來，第一個出去，陳大牛也早已在下面等著，見他出來連忙伸手扶，等方言下來站穩後，又去扶張繼。

張繼果然坐得腰腿僵麻了，方言從他那不太自然的動作裏瞧了出來，心裏又暖又疼，忙下意識伸手去扶，不過張繼把手給他，待站到地面了這才伸手去回握了一下，隨後抖開毯子把方言包起來，只露出個頭。

陳大牛接完夫夫倆就沒有再繼續，而是退開去拉住馬匹，讓它別亂動。

白纖纖有些不悅地撅撅嘴，可是看到下面張繼方言只是站在一邊沒有伸手的意思，只好自己下車，然後再去接張春燕。

“車就暫時放這裏，明天天亮了再來修。”

“嗯。”陳大牛應著把馬拉到路邊，然後開始卸車和行禮。

橋頭這裏有塊空地，放個車廂沒占多少路。

“你們先回去吧，言哥兒可別在外頭待太久了，晚上露水重。”陳大牛一邊忙碌一邊勸幾人，“東西我等會拿就好。”

張繼想想沒有拒絕，“那你自己當心點。”

陳大牛揮揮手表示沒事，這裏都已經到村裏了，能有什麽危險？

“天黑路滑，當心點。”張繼扶著方言轉身朝坡道慢慢走去。

後面張春燕白纖纖也互相攙扶著跟上。

村裏今日不知道是不是下過雨，空氣裏滿滿帶著濕氣，路似乎也有些濕滑，加上天黑，因此四人都走得萬分小心。

大概之前在車上幾次意圖搭話都失敗的關系，又或者是顧著走路，下車後白纖纖居然也難得沒有再說話。

不過這個念頭也只在方言腦海裏一閃而過而已，也樂得不用搭理其他，專心走路。

沒人說話，又因為太過註意腳下，走步聲也都可以忽略不計了，因此人說話聲也就得以聽見。

所以當細碎的若隱若現的對話忽然傳進耳裏時，四人都訝異了一瞬，但腳步也沒有停，以為是那是哪家人家的，不過拐上小彎再上去就是他們庭院時，話語聲較為清晰了。

結果剛聽了半句，四人裏三人下意識都停下了腳步。

“齊郎，你娘她……再這樣我快過不下去了。”柔軟的聲音帶著哭泣，惹人愛憐。

“你再稍微忍忍，我娘就是性子爆了些，但她是不會把你怎麽樣的，如今你還懷著孩子呢，她那是跟我爹置氣。而且爹不是每次都護著你嗎？沒事的，別哭了，小心被別人聽到，咱們回去吧，啊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沒有可是。放心吧，不是還有我和我爹在嗎，你且放寬心，安心待在我們家。”

“齊郎~”

..

張繼方言齊齊頓了頓，回頭去看身後，即使昏暗中，他們也能想象出來此刻張春燕的神情。

白纖纖本不知道他們為何會突然停下，正納悶呢，那上方傳來的對話她也隱約聽見了，只是她不認識，也就沒在意。不想手裏扶著的張春燕會突然僵直了身子，接著是顫抖。

“怎麽了？”她本能壓低了聲音問。

卻沒人回答她。

詭異的沈默讓白纖纖下意識抓緊了手裏的手臂，忽然後方響起一串腳步聲，同時陳大牛大嗓門傳來。

“誒？你們怎麽都站在這。”

白纖纖嚇了一跳，沒等她回頭去訓斥，就覺得扶著的張春燕忽然又一抖，沒等她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呢，就聽到張春燕深吸了口氣，柔聲對她說道：“纖纖，我突然想起來，家裏的空房間還沒收拾得出來，之前堆放了好多雜物，真抱歉了，要不這樣吧，齊哥的堂弟他們那邊還有房間，你不是挺好奇他們的蠶房嗎？不如你先去那邊暫時住一晚？等明天我把房間收拾出來你再過來陪我，如何？”

白纖纖有些懵，“可是……”

“那就先這樣決定吧？我婆婆這會肯定已經睡下了，我也不好再麻煩她起來幫我們收拾屋子對不對？”隱約聽到上方響起腳步聲，張春燕略焦急地說。

“那……那好吧。”

“對不起，纖纖，明天我好好陪你。那個，陳大哥，能否麻煩你送一下纖纖去作坊那邊？”

陳大牛同樣茫然，“啊？”

方言看了張春燕那邊的方向一眼，出聲，“大牛大哥，你就帶白小姐先去那邊吧，等我們看過爺爺奶奶再過去。”

陳大牛搔搔頭，“那好吧，等我去弄個火把。”

“好。”

天已完全黑下來，突然還下起了霧，風一吹，迎面撲來都是水氣，氣溫也低了許多。

四人前後站在拐彎處不動，也都沒有說話，都靜靜等著陳大牛去旁邊鄰居家裏拿火把。

上方早已沒了動靜。

大概下起霧水，依稀又能看見些影子。不過很快，陳大牛就舉著火把回來了，他人高腿長，沒一會就回到四人這邊，貼心地多紮了一把，想想遞給了方言。

“起霧了，還是多當心點。”

張繼看到多出來的火把，眼裏多了分笑意，心情不錯地叮嚀一句：“回去讓杜姑娘煮些姜湯。路上走慢點。”

陳大牛聞言頓時眼一亮，然後咧嘴嘿嘿笑了兩聲，連連答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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